07
王杰希手上拿着素描画，被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喻文州抓了个现行。
喻文州脸色有点苍白，唇无血色，有些干裂，像是轻微缺水的症状。他显然是刚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走得有些不稳。
坐在了餐桌旁，喻文州一声“王杰希”发得低沉沙哑，连他自己听闻都吓了一跳。
王杰希有点小心虚，赶紧假装若无其事地把手上的画放回了画架上，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水杯给喻文州递了过去，说道：“刚烧的水，已经凉了许久，一下子不要喝太多，先润润唇喉吧。”
喻文州对于这方面当然是比王杰希更专业一点，他点了点头谢过，接过水杯润了润干裂的嘴唇，喝了一两口便放下了。
桌上还放了一小碗白粥，白粥里飘了点青葱和零星可见的咸蛋黄调味，那一点黄澄澄的油水看起来极为诱人。
王杰希看了一眼粥，又看了看喻文州。
喻文州假装没看见对方的眼神，端起碗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赖，面上却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欣赏你的大作。”
“哦？”
“嗯。”
王杰希也面不改色地回应道。
喻文州像是身体还未恢复得太好，说了这几句话就感到有些累了，也不再言语，转过头去专心对付着那一碗小米粥，把王杰希给晾在了一旁。
王杰希知道他的刚刚换回身体，总会有一些不适应，也没去打扰对方。他索性大大方方地又拿起了画架上的那幅素描作品，带上心理专家的身份审视了起来。
待喻文州喝完粥又洗完碗，从厨房出来时面色看起来比先前好了许多。王杰希见状，站起身来，说道：“去书房聊聊吧？”
书房里，闹出这出事情的那只猫还懒洋洋地躺在上午的位置，听见脚步声，它睁开眼，两只前爪支起身子，望向它家主人走来的方向。
喻文州走近，像平时那样伸出双手，先揉了揉它的脸，再撸撸它的下巴，接着是后脑勺……一整套撸猫动作在随后走进房间来的王杰希面前标准呈现。
名为“索克”的猫满足地伸了伸爪子，又舒舒服服地躺回了原来的位置，眯起了眼睛。
喻文州撸猫撸得挺开心，一时间心情也恢复了大半。
书房里正好有两张凳子，喻文州与王杰希一人一张，就这样面对面坐下，开始了与上午相似却又完全不一样的对话。
王杰希跟猫离得近，他忍不住也顺了顺猫的毛：“这猫你大三开始养，也快四年了吧，有觉得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喻文州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家里原先养的猫生了猫仔，一窝好几只，大部分都送人了，我大三的时候正好从宿舍搬出来，觉得房子太空，所以就抱了一只过来自己养。它也就和普通猫一样吧，不过比较安静，却也很黏人。”
王杰希：“怎么说？”
喻文州：“它不吵不闹，小时候就喜欢跟在我后面到处跑，我要是在看书，它就会趴在我旁边陪我看……我倒是觉得不算什么特别的地方，有些猫也是这样的性情。”
王杰希感觉从猫身上入手确实是有些困难了，于是及时换了话题：“你这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说明我的方法还算有效？”
喻文州点点头。
王杰希：“这么说来，我的实验探究方向还是正确的。文州，你介意被我写进实验报告吗？”
喻文州一摊手，看着王杰希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感觉自己早就被你盯上了，其实客观来说，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绝佳的实验对象。随便你吧，就当是为祖国科研做贡献了。”
王杰希听见这话也笑了起来，他得了许可，便不再遮遮掩掩，干脆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笔记本，拿着笔开始认真地记了些什么。
喻文州有点好奇地凑过头去看，只见本子已经被写了大半本，如今翻到的这页纸上有几个关键词被人用黑色水笔重重地圈了起来。
心态，共情感知，开始与结束，个例的反复。
对方眼神有些微妙，与喻文州的目光正对上。
喻文州心里很快涌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王杰希诚恳地说道：“目前我们的研究遇到了一个瓶颈期，因为先前有些共情案例发生的年代久远，当事人已经不可能与我们进行当面交流，而有些的当事人对于自身所经历的事情也记忆模糊。他们没有经过系统的心理训练，而你不同。”
喻文州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王杰希：“曾经有一例国外的案例表明，人与猫互换灵魂的事情，在同一个人身上不止发生了一次，而大部分的案例表明只有一次。你知道，有时候个例才是最重要的切入点，而我们目前的研究正是在此处产生了瓶颈。有人认为猫是不可控的主体，只是偶然间被某种力量趋势，从而能感知到人类的情绪，产生共情。而相反观点则是个别猫存在着这样的能力，能够就同一情绪一次甚至多次与主人共情。”
喻文州：“所以，你们需要实例来支撑我们的判断。”
王杰希：“没错。”
王杰希深深地看了喻文州一眼，声音放慢了些，说道：“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有问题。”
“我需要做什么吗？”
“我们想知道你引发共情时心理情绪波动的原因，以及希望你能尝试着控制你的情绪，与猫再次沟通……我知道你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我的猜想正确的话，你会再次与猫交换身体，并且这是可逆的，直到你的心病除去。”
王杰希犹豫着，最终还是将低声道：“我听叶修说了，也看见了你的画。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
“对。”
午后的阳光正好，王杰希透着光，看着喻文州的眼睛，一时间竟发现他看不出什么来。对方的目光透出一股异常执着与认真的温柔感，像是透过王杰希在看向什么人。
喻文州沉默了片刻，接着像是说服了自己什么，笑了笑，坦然说道：“你猜的没错，我的心病是黄少天。”
“可惜。”他接着说，“心病最难医。”
“你这么喜欢他，当初又为什么放手了？”王杰希突然间开口问道。
喻文州显然是没料到王杰希会这样问出口，他一愣神，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叶修到底跟你交了多少底啊？”
“没多少，我猜的。”王杰希认真地看向喻文州，“我虽然最近一直从事研究方面，但也是有心理咨询师执照的，还有不少人因为恋爱问题找我进行开导。”
“真的吗，王大医生？”喻文州见王杰希一脸的一本正经，忍不住开口想逗逗对方，顺便缓解一下这个沉闷的话题。
“要考虑一下吗？”
“实验可以考虑，咨询就算了。”
喻文州起身，结束了这场对话。
王杰希也跟着站起身来，看向喻文州，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和黄少天……”
可惜被喻文州抢先着说了出来，“我知道，叶修让你传达的，你就回去跟他说，我知道了。”
“还有，谢谢你。”
王杰希听闻，也笑了笑，说道：“不客气，应该的。”
把王杰希送出门后，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喻文州缓缓闭上眼。
他和黄少天，仔细一想，已经两年没有见了。
更准确的说，是他已经两年没有见到黄少天了，除了昨天。
而刚走出小区单元楼的王杰希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个不停。他拿出一看，是叶修打来的。
“老王，事情怎么样？”
“还好。”
“喻文州怎么说？”
“你不如先告诉我，他和黄少天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2017-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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