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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遗失的安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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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水母 飞行员 芭蕾舞
随手复健,关键词练习
        
        粉色的水母,半球状的伞,飘过水的缝隙。

        埋藏于水下的视线,透过斑驳的光影,隐约能看见遥不可及之处,鹰于天空中带过一条雄健的弧线。

 
        那是父亲和母亲第一次一起出现在我的面前。

        在我八岁生日的时候,他们一起带我去了水族馆。可惜如今的记忆里没有关于那天任何一点有价值的残余,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水族馆厚重玻璃后面的那只粉色水母,以及玻璃上倒映着的母亲那面无表情的脸。
        她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我。
        母亲那天穿着一条桃红色的长裙,两者渐渐重叠,我伸出手指着那只水母,对母亲说出了那句我至今都无比后悔的话,“水母和母亲一样,穿着粉红色的芭蕾舞裙。”
        那天晚上父亲送了我一份礼物,我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的,因为父亲从未用那样直视的目光看着我。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都是值得铭记的,我们的大脑这样行使着它们的指责。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但男孩子特有的男子汉自尊让我礼貌地道谢,然后带着礼物回到了房间。
        我在五岁以前一直以为我没有父亲,我的母亲是个小剧场的芭蕾舞演员,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可惜在最好的年华生了我,从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业的快车载着别人从她身边飞驰而过。
        她早上在杂货店当服务员,晚上一直到深夜才回家,我小时候并不知道她从事着什么工作,只知道门铃一响,我就要去开门,然后从母亲的手提袋里找到迟来的晚饭,有时是芝士都凝块的三明治,有时是干干的饭团。
        我正在长身体,可我吃不饱。
        瘦小的身体和遗传自母亲的漂亮脸蛋让我被同学在暗地里叫成小女孩,我想和同班的那些孩子玩飞机和卡车玩具,他们却让我和女生去玩过家家的游戏。
        那又能怎么办呢,因为我没有父亲,我的母亲一个人要养活两个人,同学和老师都是这样说的,他们看我的目光让我很害怕,我害怕自己是个累赘。
        所以当我最终得知我还有个父亲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也不是欢喜,我冷静的连我自己都感到一阵陌生,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讨好他。
        五岁以后,父亲有时会深夜造访,睡在母亲和我的房间里,我被母亲赶出来,睡在客厅的地毯上。他在早晨离去时会留下几个硬币,母亲让我拿着去买当天的早饭。这是赡养费吗?我不知道,只能揣摩着这个新从学校里学到的词汇。
        有时父亲会在醉酒后打量着我的脸,问我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到了在学校里没能玩到的飞机玩具。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八岁生日的那个晚上,我安静的呆在书房里,客厅里传来压抑的争吵,持续了一阵,然后音调变高,仿佛是再也压抑不住的巨浪。
        父亲的高声咒骂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声,母亲的啜泣声,餐具跌落在地的清脆碎裂声。
        我捂着耳朵,在恐惧的幻觉中仿佛听见母亲在喊我的名字,可我的双腿没有走出门的勇气,一丝一毫都没有。
        终于迎来了死一般的沉寂,关门声把我从自己的世界中拉扯回现实。
        父亲离开了吧。
        我这样想着,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
        有一抹桃红从我面前的窗户外一闪而过,很快,快的惊人,风的阻力托起衣服就像托起花瓣,在那簇拥着的花瓣中我看见了母亲的脸,疲惫且将要衰老。
        大大的裙摆在空中跳舞,像一只水母。
        沉重的肉体撞击声响起于楼下,我在警车的鸣笛声里打开房门,看见我父亲躺在地上,鲜血一直流到我脚边。
         从那一刻开始我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渴望。
         邻居眼里满是同情,女警官温柔地安抚我。我温顺地听着,大脑里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想离开。
        传闻说我的父亲有特殊的性癖,恋童癖,同时是母亲从小到大的芭蕾舞老师。他强奸了我的母亲,在其中一次里生下了我,可惜我是个男孩。
        我的生日礼物在众目睽睽下打开,是一条粉红的纱裙。
        大人的眼里满是变形的好奇,警官窥探的目光粘在我的身体上,在他们面前我仿佛浑身赤裸。
        我开始幻想,我开始梦见我的母亲,我不知道那个夜晚他们在争吵什么,我开始陷入深深的黑暗里,我希望离开污浊到难以呼吸的空气。
        我没有开门的那个夜晚。
        沉入愧疚的海底。
        最终我离开了这座城市,在救助机构的帮助下浑浑噩噩,继续读书,最后成为了一名飞行员,感谢母亲,她在短短八年里留给我了一张好皮囊和勉强过了一米七的身高,顺便教会了怎样度过艰苦的训练和压抑的失重感。
        至于为什么是飞行员,我也不知道,军校的老师一眼相中了我,说从我的眼睛里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只有我知道,那是对过去的厌恶,对现在的麻木,对未来的迷茫。
       直到第一次登上飞机,享受那种浮空的快感时,我突然有了一种依托感,我想到了那个夜晚,母亲和我一样,也体会到了飞翔的自由。
        从那时开始,我只想离她更近一点,把从前没能踏出的步数补完。
       我的最后一次飞行任务是在海洋上空。
       我离机舱门口只有两步,像是那晚我离房门的距离。
       谢谢母亲,她一直在我的梦里,她的裙摆漂浮着,我希望那是在水里,因为会更加美丽,像自由而美丽的水母,而不是摊在丑陋水泥地上的尸体。
       请让我来完成最后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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