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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遗失的安陵
B站@安指导一脚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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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车马尘埃扬起一路,秋风将沙土卷起又放下,人们的面色上是离家的愁苦以及对战乱的疲惫。

       按着询问到的村庄方位,又简单计算了一下最近的县城位置,喻文州在脑内铺开一张简易路线图。

       最近的县城要沿着大路再走约一整天的路程,看那些路上逃难的人,哪个不是背着全身的家当,有车马的能在车里过一夜,再不济的靠干粮和御寒衣物也能凑合着过一宿,可这对于喻文州和黄少天这两个无端卷入逃难浪潮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由此看来,恐怕只能凭着运气寻处村庄过上一夜,第二天早上启程,下午应该也能到县城了。

       两人统一了意见,便带上行李,混在了逃难的人群中。若是没差,沿着大路走到前面的第一个分叉,沿着左边的小道走,总会看见小村庄的。

       走在黄少天前面的是一对夫妻,那妻子的背上还用小棉被和布条捆在一起,做成一个简易背囊的样子,里面的则是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从夫妻两人的着装来看,应当是普通的百姓。那小男孩安稳的呆在小背囊里,身子虽没办法动弹,头却能四处乱转。他年纪还太小,不知道父母和身边的这些人为什么要赶路,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能坐在驴车马车上,有的人只能负戴于道路。

       黄少天正走的无聊,一转眼便对上了小男孩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继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前方那对夫妻身上。

       “这日子苦啊,怎么就突然间打起来了……”

       “唉,还不知道我们这些人一走,村里的房子会不会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夫妻间的对话将声音压的很低,定然是被前几年的运动弄的心有余悸,生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告发给那些当兵的,哪怕这点担心放在现在有些多余。

       果然和那老人说的一样,连村庄里的人都逃走的差不多了吗?

       黄少天听了两句,心里不免有些疑惑。他急切的想知道如今的最新的战况和自己刚刚离开江浙地区时有什么大变故,可如今这情形,哪里有报纸书刊啊。两人此时已经在广州边缘地带之外,听说是后面的兵要打上来了,莫非是日本人终于打算要对广州湾下手了吗……想到这里,黄少天心头一紧。

       突然间,后面的人群一阵骚动。

       “不好啦!好像有日本人打过来了!”

       一阵混乱后,几个声音叫嚷着。

       这逃难的路可不好走,一路上除了小偷小摸,还有劫匪和一些仗着有枪的逃亡士兵四处搜刮钱财。这些忍一忍倒也还过去了,可若是遇上日本人,那小命就堪忧了。

       随着车马的嘶鸣,人群彻底慌乱起来,不少人慌不择路,向大路两旁跑去。这条路是硬生生从山路间扩宽来的,两侧稀稀拉拉生长着几片树林,杂草丛生。

       眼见着后面的人全都向前涌去,黄少天赶紧向路旁避开,这才堪堪躲过被车马人群挤倒的命运。他握着行李箱提环的指节不由握紧,将箱子向身后一护,迟疑道:“文州,我们?”

       喻文州摆了摆手,也跟着后退两步,退到了路旁的杂草丛边,沉静地说道:“不,不是日本人,没有枪声。若是日本人追了上来,肯定会鸣枪示威,再不济也要震一震这些老百姓,不然人都逃光了,他们还抢什么?”

       “说的也是。”黄少天向来视力好,从前在学校里,一个班有不少同学都有近视,配一副圆框带链的西洋眼镜几乎成了一种潮流。夜里看书久了,连喻文州都有些近视,可黄少天就是个例外。

       只见他朝脚畔四周看了几眼,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找到一块还有些厚重的石块,只可惜高度是有,但大小只能比两个手掌摊平再大了那么几分。

       黄少走上前去,试着踏了一只脚上去,另一只脚点着石块的边缘当作支撑,向着大路后方望去。才看了几眼,那石块底部不稳,随着黄少天的身形开始晃动。无奈之下,黄少天只得小心翼翼跳下石块,面向着喻文州喊道:“石块不稳,不太看得清。人群乱极了,还有好几辆车马横在那里……我想,或许是那些牲口受了惊吓,前方的人不知道,看见混乱,以为是有兵追上来了。”

       话音还未落下,只听见几声惊慌的喊叫,似乎正是朝着黄少天他们的方向喊的。

       “小心啊!”

       “车往你们的方向去了!快躲开呐!”

       黄少天此时背对着大路,身后车轮轧着地面发出的声音令他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有什么危险要发生了,一阵凉意从脊椎窜了上来。

       他来不及细想,也来不及回头看,只得凭借本能向另一个方向侧身闪去,一辆失控的马车擦着他的面门而过,车上隐隐还有一个女孩的惊叫。

       车上还有人。

       黄少天的心脏随着刚才一系列的躲闪动作,跳的频率开始加快。那是一辆小马车,车厢目测只能装下一个人,那马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不顾一切的向前奔去。车上没有车夫,而前方,过了那片小树林可就是山崖石壁了,就算那马想停下,估计也受不住惯性。

       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黄少天一咬牙,弯腰将箱子放在,起身的时手上已拾起一块拳头大,并且有几分棱角的石块。他朝着那马车奔去的方向跑了几步,看准距离,石块脱手,精准的的击打在那匹受惊马的小腿关节处。登时那马便一阵嘶鸣,巨大的疼痛使其后脚直直跪于地面,擦出一道血痕。

       整个马身连同车厢侧翻在地,惊起一地尘土。大路上的人还在忙着赶路,只有少数几个朝着黄少天的方向张望了几眼,怕惹上不该有的事儿,又将头缩了回去。

       喻文州悬着着的一颗心在马倒地的瞬间,终于是落了下去。他走上前,捡起黄少天先前扔在一旁的小皮箱,拍去地面上沾染的灰尘,随意颠了颠,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箱中还发出些硬物撞击箱壁的声音。没有再多想,喻文州拎着箱子走到正蹲在车旁打算扶正车厢的黄少天身边,开口问道:“车里有人?”

       “是的,应该是个女孩。”

       木质马车的车厢壁已经摔出了裂痕,一个看起来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穿着粗布的单薄衣衫,脑后扎着一根油黑的大辫子,脚上的鞋早已经磨破的动,也不合脚,松松垮垮地勉强搭住脚跟。她的左脸颊有些擦伤,瞪着大大的眼睛,显然是收到了惊吓,任由黄少天将他抱出了车厢。

       没有什么人来认领这辆出了事的马车,或许是车的主人看着快闹出人命了,又撞了好些路上的车辆,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说起来,以这马车如今残破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大用处了,逃难时期,一匹受伤的马更像是拖累。

       黄少天看这小姑娘并未大碍,只是有些皮外伤,站起来还能走动,便不再担心,想起来自己的箱子里还有些应急的药物,便趁着到喻文州那儿取箱子的时机,凑到他耳边说道:“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坐得起马车的大家小姐,这事倒有些奇怪……”

       “不妨,问问就知道了。”喻文州将箱子递给黄少天,看黄少天到一旁去翻找药品了,自己走到那小女孩面前,露出一个笑脸,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可亲些。

       “有摔着哪里吗?”喻文州觉得自己好久没用这么柔的口气说话了,而且还是对一个小孩子,自己一开口就觉得别扭。

       那小女孩眼眶有些发红,坐在路边显得局促不安,两只冻得有些发红的小手紧紧攥着衣服下摆,咬着下嘴唇,迟疑了一会,才小声的回了一句道:“你们是好人。”

       喻文州失声哑笑,他一时间不知该接些什么话,只得接着问道:“你的家人呢?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还有印象吗?”

       女孩揉了揉眼睛,想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的什么回事,我去来找我哥哥的,哥哥两天前就不见了,只有几个见过他的村里人说,哥哥他是想北上参军去。我今天趁家里人没注意,就想偷偷跑出来找哥哥,可出村子到镇上的路我只知道这样一条。”

       她虽然说的有些逻辑不清,但喻文州还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只听女孩接着开口道:“我沿着大路走,本来想在人群里看看有没有哥哥……结果刚刚突然就有车翻到了,那马儿冲着我跑,我心里害怕,闭着眼睛随手乱抓,不知怎么就抓到了车辕。马跑的越来越快,我下意识就爬进了车里,然后车就翻到了……”

       喻文州点了点头,总算是理清了来龙去脉,又安慰了女孩几句。正巧,此时的黄少天也拿着一小卷绷带和药粉向他们走了过来。

       待女孩的伤口被简单处理完毕后,喻文州拉着黄少天走到一旁,给他解释了一遍事情原委,并接着说道:“这马我们是带不走了,留着这里,说不定哪个过路人有兴趣会接手。这女孩是附近村子里的,她们村子的人还没有逃走,我们跟着她走,应该能找到地方住一晚,明早沿着这大路走到县城,应该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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