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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与孙哲平的交流不长,将重要的事情做了些安排后,喻文州悄悄离开后屋,走进了自己与黄少天的房间。

       他本以为自己开门的声音已经够轻了,不料黄少天还是察觉到了,眯着睡眼坐起身来,问道:“几点了?”

       喻文州看了看怀表,答道:“还早,才三点,睡吧。”

       黄少天却没有依言继续躺下,而是转过头来,面对着喻文州说道:“那人是国民党。”

       并非是疑问句。

       喻文州点了点头,将黄少天先前拿给他防身的枪重新放回桌上。

       “你们认识?”

       喻文州放枪的手一顿,接着再次点头。

       “所以,文州你也是国民党的人?”


       这下喻文州不能再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黄少天了,他一边脱下外衣,一边斟酌着用词,回答道:“他是我一个朋友,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文州,是还是不是?”黄少天在这个问题上异常固执。

       “是。”

       黄少天的脸背着光,看不清神情,只见他沉默了片刻,接着又恢复了往日里的语调,笑道:“我就随便问问,先前店里也和国民政府的什么人做过几单药品的大生意……对了,我们今天一早便要走吗?”

       喻文州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说道:“我那个朋友的部队今天早上应该会找到这里,他们认路,应该能一路送我们到最近的县城。”

       “这样倒是省下不少麻烦事啊!”黄少天见着最麻烦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心里就不在牵挂什么,扯着被子安心躺下,继续睡了。待喻文州上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满心里想着的都是广州的事情。

 

       一夜无话,待到鸡鸣。

       喻文州与黄少天两人洗漱完毕,收拾好行李,只听院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是孙哲平的部队到了。

       临出发前,黄少天将随着带着的一些散钱都给了那位妇人,虽然对方死命不肯收,黄少天还是硬塞了过去。

       后来才知晓,妇人的丈夫在五六年前参了军,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村里人都说,八成是死在战场上了。妇人辛辛苦苦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带到大,儿子本在县城中读书,不料前几日传来消息,说是跟着学校的抗日救国社团一起坐火车北上,欲投奔国军。这才有了后来,那小女孩跑到大道上找哥哥的情形,她只是模糊的听大人们说起,却不知道哥哥到底是怎么走的,只能去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碰运气。

       黄少天只得心里叹息一声,希望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能平安回来。

 

       在士兵的护送下,两人终于赶在了九点时到了县城。县城里比乡下要热闹许多,喻文州与黄少天两人先是在电话亭打了几个电话,接着又从县城坐了车,一路折腾,总算是在午饭时分前来到了广州湾。

       自太平洋战争爆发至今,广州湾偏安一隅,作为沿海城市倒是比别处繁荣不少,也并没有因为战乱而受到过大的印象。

       喻文州和黄少天刚到了广州湾便匆匆告别,各自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黄少天挺久没有回过广州了,他先前那个电话便是打给药店里的,让他们派个人,到车站去接他。没有等太长的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进了黄少天的视线。

       “李伯!怎么您亲自来了,本来只要随便派一个小伙计来就成了,我也没有多少行李。”

       只见来人是个年近五十的精干中年人,头发虽参着银丝,但却一丝不苟的梳得整齐,整个人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他穿着一件深灰色长衫,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金属框的眼镜,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

       可他一见黄少天,脸色便浮起了笑容,接过黄少天的行李说道:“小少爷隔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自然是要我来接了。怎么,路上耽搁了?”

       李伯全名李崇明,十几年前就开始跟着黄少天的父亲做事,黄少天小时候父亲管的少,一些儿时的启蒙都是由李崇明而起,黄少天对他甚是亲近,平时也都叫他李伯。

       不过,这李崇明还有一个身份,他是一名中共的地下党员。

       李崇明从小对黄少天的启蒙教育,给黄少天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当年日军全面侵华,黄少天被迫中止了在南京国立的学业,偷偷瞒着父亲,在李崇明的引荐下,在一所军校中训练了两年,最终秘密加入了共产党。

       被李伯这样一问,黄少天只得将路上火车停运,以及日本人和国民党军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只是特意隐去了关于喻文州的话题。李伯听后,沉吟片刻,说道:“国共局势,不容乐观啊,国民党还是少接触的好……我们先上车吧,上面又有了一个新任务,时间很紧,我们车上说。”

       “行,我好久没回广州了,总感觉城里变得我都快认不出了。”

       黄少天笑着打开早已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车门,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总有些难受的感觉,与其说是难受,倒不如说是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围绕着着喻文州这三个字,起起伏伏。

 

       就在黄少天上车的这会儿功夫,喻文州正穿过一条条街道,寻找着孙哲平所说的那个联络点。

       永平巷二百三十六号,在无数次的转弯与张望后,终于被喻文州发现了。

       这是一间门面破旧的小书铺,开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此时正值中午,能看见一个书铺的伙计正抱着一小碗炒粉,蹲坐在店门槛前吃的津津有味。

       喻文州走上前,向着那小伙计开口问道:“请问你们店里,有最新的报刊吗?”

       “最新的没有,我们这里是书铺,先生您要不要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书?”

       那小伙计一见来了客人,马上将碗里的最后几口炒粉扒拉进嘴中,然后把碗搁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站起身来,示意着喻文州跟着他到里面说话。

       一走进书铺中,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种旧书新书夹杂在一起的书霉味,店里面很是阴冷,或许是因为店铺朝北,一天没几个时辰能照到太阳的缘故吧。

       “那就给我来一本《明史考》吧。”

       “里面走,第三排书架从上往下数第二层,左手数到右手的五本。”

       喻文州点点头,按照伙计的说法走到第三排书架面前,一一数过来,从左到右的第五本却不是《明史考》,而是一本《诗经》的再版。

       喻文州先是一愣,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翻开这本《诗经》,很快便在里面找到了一张小纸条,只见纸条上用毛笔竖着写了一行字,“近日将于湛碧酒店刺杀松野,若无特殊情况请勿于其附近走动。”

       他们想要暗杀松野……松野诚太郎?他到广州了?

       如果喻文州没有记错的话,松野诚太郎也算是日本驻中国的一位高级军官,平时多负责外交,但也参与过不少屠杀中国人的惨案。这次要刺杀他,不知是为了鼓舞士气,还是松野有什么要务在身……

       喻文州再将纸条细细看了一边,直到翻到反面,发现在反面的角落中用小字写了一段地址。

       将《诗经》原封不动的合上,走到店门口的前台,对着原先那小伙计说道:“那本《明史考》太旧了,没有新货了吗?”

       只见那小伙计摇了摇头,见喻文州没有要买其他书的意思,便不再像先前那样热情了。

       喻文州走出店门,心中揣摩着纸条的含义。

       这纸条应该是专门写给他的,本应该是和广州的地下组织联络,可如今这书铺倒像是一个隐蔽的消息中转站……要不就是刺杀松野这件事情过于重要,为了防止出现任何暴露的风险,不管成功与否,只能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去了,才能进行联络。

       这应该是突发任务了。

       而那行地址,应当是可以去取得联络的安全地点。

       喻文州想着,决计先不管这边,与军统情报部门的广州分部联系上才是首要的。

 

       军统情报部的条件要稍微好些,喻文州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地点所在。确认身份后,一个年轻的情报人员便走上前来,行了一个礼,领着喻文州来到了一个独立办公室。

       “喻长官好,我是分配给您做助手的,您叫我小张就好。”

       喻文州点了点头,借机问道:“我刚来你们这里,还不是很熟悉……这次上面有什么任务指示吗?”

       小张屏着气,在一旁站的笔直,十分恭敬,他知道这位喻长官除了在电报解码方面有突出成就外,还是上面一位大人物的贴身秘书,这来头对他来说可算是大到不行了。

       听见喻文州的问话,小张赶紧从怀中拿出一份密封的信封来,说道:“这份加急信也是昨天刚到,听说是任务重要,为了万无一失,所以将具体任务都写在这份信中了。”

       喻文州当了秘书这么多年,知道上面最大的问题就是多疑,真相未必是这样,但这对于喻文州来说并没有什么探寻真相的必要。他接过信来,小张便识趣味地站到了一旁。

       喻文州拆开一看,粗略地看了一遍,总算是明白了这次任务的内容与重点。

       也是暗杀,不过暗杀的对象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国人。

 

       周秦汉。

       原本和喻文州一样,都是军统要员,后来带着不少军统的内部资料,转投向了日本人的阵营。喻文州和他也算是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不算特别熟,也不算完全不清楚。如今上面把暗杀周秦汉的任务交给了自己,想必也是认为自己对周秦汉的那点熟悉程度,和对密码破译方面的专长会对这次暗杀有帮助吧。

       凡事只要摸清楚情况,心里有底,那就好办了。

       喻文州沉吟片刻,将信按原来的样子折好,放回信封中,接着向小张示意着招了招手。小张马上走上前来,“喻长官有什么吩咐吗?”

       “现在关于周秦汉的相关出现线路,你们有大致的资料了吗?”

       听完这句话,小张面露难色,犹豫着说道:“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只有周秦汉已经来到广州城,并且是跟日本人在一起,其他的电报倒是截获了几封,只可惜我们破译出的密码不全,有几处关键的时间地点无法确认。”

       “拿来给我看看吧。”

       喻文州无奈,只能亲自上手,接过小张递过来的几份残缺译文和截获的电报原件,看了半晌,说道:“你们是不是也注意了,这几份电报上都有一个相同的代码多次出现?”

       小张点点头,回答道:“是的,并且我们可以百分之八十以上确认这几个代码代表的应该就是周秦汉将要出现的地方,时间基本能破译出来,就在本月,只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可惜就是这几个关键地点无法破译出来。日本人已经更换新式密码,如果要完全破译出来,估计周秦汉早就在破译的这段时间里从容离开广州,去往其他地方了。”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下旬了。

       喻文州习惯性的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一面拿出纸笔开始演算。

       不行,时间太紧迫了,这条路行不通。如果当初没有在火车上延误这几天,或许还有转机,可如今……

       几次尝试后,喻文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确实和小张说的一样,这个问题十分棘手,广州湾的房屋如此之多,总不可能一个个去试……

       等等。

       喻文州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小张,我们这里,有没有已经确认被对方截获并且可破译出的电台?”

       “有是有……喻长官您这是要?”

       喻文州心生一记,虽不知能否成功,但如果有几率,试了总比不试要强。他拿起笔来,在白纸上写下了“湛碧酒店明日的包厢已满,请另换酒店再行商议”这一行字,交到了小张手中。

       “按着这张纸上的内容,就用那台已经被截获的电台发出去,然后密切注意对方的电报,一经截获就立刻向我汇报。”

       “是!”小张拿着纸条,立刻出门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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