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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遗失的安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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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追文的小伙伴,终于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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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当喻文州在牢中见到黄少天时,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黄少天面色苍白,双手被锁链紧紧捆绑在木桩上,有些地方早已勒出紫红色的血痕,更严重的地方已嵌进肉里。新伤覆盖着旧伤,光是裸露出的皮肤近几乎无一完好。

       两个狱卒跟在喻文州身后,不知是否是被派来监视喻文州一举一动的。

       喻文州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才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当他开口说话时,他甚至感觉自己喉咙在发出的声音根本就不属于自己。

       “黄少天,你当真不愿说出那份名单的下落吗?”

       “我当初……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可曾……怕过?”

       黄少天答的艰难,一字一句,只见他抬眼看向喻文州,说道:“没用的,你走吧。”

       他知道,喻文州一定会明白他这句话中的含义。

       喻文州走至铁栅栏前,缓缓蹲下,看着对方的眼睛。

       “为什么?”

       只见对方虽面色惨白不见血色,但那双眼睛所流露出的神色却一如往昔,黄少天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却不自觉牵动了下颚的伤口,疼的他一缩。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若想要那份情报,那……咳咳,可就抱歉了,不能如你所愿。”

 

       喻文州甚至不记得他是怎样一步步走出那片死寂般的囚禁室。

       这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王不留行。

       喻文州在听见这句子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

       一份名单,值得吗?

       亦或是,为了护住他喻文州的命?

       他曾在黄少天家的药铺里与他打趣,说王不留行这味药名字取的好,只记得当时黄少天一副想笑又强忍住的表情,后来才知道,原是这味药药性独特,只因有了这药名,才常被人关注到罢了。

       重庆的中药铺子不多,但光是找寻便耗费了喻文州大半的力气。最终,在一家偏居一隅的小药铺中,药店的掌柜一听对方询问这味药,便漫不经心的指了指药柜的最下层,“靠左的第三个小抽屉,你去看看这味药还有没有剩吧。”

       喻文州依言拉开了小抽屉,只见里面空空荡荡的,并没有药材,取而代之的是一封书信,上面工工整整写着“喻文州亲启”五字。

       拆开信,里面是一份名单,以及一张单独折起的信纸。展开一看,上面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是在极其匆忙的情况下写成的。

 

       “喻文州同志:你能看到这份信,定然是懂我的。出了中药铺子左转,拐了直街有条民居小巷,左手第三家裁缝店,里面会有你需要的东西,至于我,若是运气好自然有人相助,不必担心以至于束手束脚,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喻文州同志啊,看信的时候就别沉着脸了,有空多笑一笑,我喜欢看。”

       “自上次得你手书一封,大抵还是学生时代,是不是感觉我的字迹比当时精进不少?三伏天气应当很热吧,不过我想怕是没机会同你一起去楼下铺子吃冰去了,哈。”

       “那么,文州,有缘再会。”

       署名是潦草的“黄少天”三字。

 

       喻文州很想依着上面的文字笑一笑,可他笑不出来,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一定很难看。

       没时间了,他手中的这份名单太沉了,沉的他快拿不住了。

 

       黄少天行刑的日子在两天后,枪决。

       就在喻文州走后不久,这小小的监狱中又来了一个人。不过这人可比喻文州进来的时候轻松多了,狱卒都被那人叫到了门外,直到这潮湿又冰冷的地方只剩下他们二人。

       来者一身军装打扮,军帽也不曾脱下。黄少天抬眼,打量着这不速之客,总觉得对方的打扮有些异样,最终才发现,对方的头发没有像普通军人那样剃了寸头,而是蓄了一些,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所幸压在了军帽下,不会太惹人注目。

       那人双手抱胸,四处打量着这小小的囚室,不住的摇头,“唉,何必呢,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到头来还是要找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种地方?孙哲平呢?”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怎么可能来的了,还不是要拖到我头上啊……”那人似乎有些不满,接着俯下身子,轻声说道:“这里没有别人,我倒是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黄少天无力的晃了晃手腕,引得铁锁链一阵响动,他无奈接口道:“我和你又不熟,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大孙让我来之前,倒是和我说过一些。”

       “他说我什么?”黄少天一时间来了兴致,既然对方来了,说明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狱中又没什么事能干,他倒是无聊了几日。

       “他说,他欠了你一条命。”对方挑了挑眉,打量着黄少天:“我的时间可宝贵了,一般人想见我还见不着,你可别浪费我时间。”

       “你有能耐,就先把我救出去再说吧,我在这儿真是难受啊……”

       “现在不行,要等,也要等到两日后才有机会……唉,真是麻烦啊,孙哲平人走了倒是清闲,我也要走了,你这两天就好好呆着吧,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接应你的。”

       黄少天点了点,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这次安下心了。

       他这次确实是冒险了。

       但,这其实也是他的最初使命啊。

 

       当初被调去国民党内部时,组织上就曾经有过交代,若有意外,要尽一切努力保住喻文州在国民党中的地位。

       自从听见这句话,黄少天多么聪明的人啊,自然就明白,自己不过是被安排到喻文州手边的一面盾牌罢了。

       不过就算没有这样的指示,黄少天也会这样去做的。

       喻文州先前之所以被查处关押,正是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这其中凶险自不用说,稍耽误些时候便会出现意外,此时黄少天能想到的,只有兵行险招,将自身暴露出去,以保全喻文州了。

       若非他还有后路,这便是一个死局。

       也算是他命大吧。

       只可惜,就算是自己活着,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与喻文州都很难再见面了。

 

       八月,广州湾。

       喻文州借口公务,离开重新,又回到了这个一切纠葛汇聚的地方。

       他前往那间久违的药铺,亲手将那份名单交给了李伯。

       “少天他,还好吗?”

       喻文州犹豫片刻,虽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他最终决定亲口问出来。

       李伯接过名单,眼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说道:“已经被我们的人送往解放区了,你放心。”

 

       解放区吗……也好。

       喻文州在国民党中还要继续潜伏下去,因为他的任务还远远没有结束。

未来能否再见,充满变数,国共一战在所难免,他只怕自己再无脱身机会……

       罢了。

 

       不管怎样,黄少天,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只要你还活着。

       喻文州心里想着,不自觉又走上了药铺的二楼,他知道走廊尽处有间书房。

       推开门,他走到书桌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最终发现是他自己不满于如今这个阴沉而沉默的空间。

       他妄图给自己寻找一个解脱,于是伸出手,拉开帘幕,任由阳光触及到每一个他能看见或是不能看见的角落。

       尘埃被扬起于空气中,又在阳光下无处逃遁。

       只可惜万籁俱寂。

       喻文州深吸一口气,最终不再停留于这件书房,迈着步子走出房间。

       就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他隐隐约约看见窗外闪过一抹不知是什么花的花影,粉红的色调煞是显眼。

 

       民国三十三年,好一个秋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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